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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门

第十五章 门

仪式即将开始,魔术师们在地上画出血红色的魔法阵,作为活祭祭品的小女孩被绑在魔法阵中心的柱子上,背对着这边,使我看不清她的面貌。扎克打扮成祭祀,他那张嘴脸即使身披庄严肃穆的长袍、虔诚地望着圣像,也依然掩盖不了他的罪恶。圣杯,也就是琉依,一丝不挂地躺在魔法阵一端的祭坛上,祭坛的周围摆放着代表七大罪的七种圣物,包括我的项链。魔术师们围成一圈坐下,吟唱由古老的字符所编织出来的咒语,魔法阵闪出红光。

扎克走到祭坛边上,用手抚摸琉依的躯体,肆意蹂躏一番后用小刀划开她的腹部,默念咒语。琉依没有死,伤口愈合了。她只是躺在祭坛上哭泣,为刚刚的疼痛而哭,也是为自己的命运而哭。

「别哭了,老子又没有把你破掉。」扎克腻烦地说,眼神漫不经心地瞟向这边,「哟?还活着啊。」

「赶快放了我,不然你会后悔的!」我愤恨地说。

他把给琉依开膛的刀朝我扔来,我一偏头躲过,刀擦过绳子,我的身体重获自由。尽管没有手,我依然摆出盛怒的样子,一步一步接近魔法阵。有些心里素质差的魔术师吓得落荒而逃,被守在门口的白衣清除掉了。

扎克看到我也有些害怕,急忙往后退。我走到被钉在墙上的小白身边,把头靠在它的鳞片上,念出空间神教我的咒语:

比璀璨的星河更为耀眼,

比苍茫的大海更为纯洁,

你的名号使天界的诸神敬畏,

连地狱的魔王也为之颤抖。

至高无上的银翼君主啊!

请在此听从吾之祈求,

运用你那神圣而又伟大的力量,

将吾眼前的敌人关入无尽炼狱,

解放真名,裂空之圣龙『伊斯塔诺尔』!

咒语念完,一道温暖的光从小白的身上散发出来,照射到我的身上,断肢重新长了出来。小白一声低吼,绑住它四肢的枷锁被染成白色,眨眼间碎裂成粉末。它无视钉在胸口和腹部,直接从墙上跳下来,身上的血洞不留痕迹地愈合。

重获自由的小白——伊斯塔诺尔舒展一下翅膀,身上再次发出强光,形态开始发生变化:体型变小,鳞片也变得更小。头上长出六根的尖角,像一顶皇冠戴在头上;翼展变宽,约是原来的一倍,呈亮丽的银色,这正如咒语说的银翼君主。尾巴则变得长而飘逸,像孔雀的尾巴。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,它能说话了,声音是甜美的女声,说出的话不是什么神圣的话语,而是在抱怨:

「你这个花心大萝卜!怎么现在才解放真名?我都快被钉子钉得痛死了!」

「对不起嘛,小白。」

我想像以前那样触碰她的鳞片,手要碰到时被她用尾巴甩掉,「不许碰我!这神圣的躯体,岂是你这种人能触碰的?还有,今后不许再用小白来称呼我!」

性格比以前更倔了。「抱歉啦,小……伊诺,我们一起反击吧。」

「你刚才想说小白是吧?」圣龙压低声音说,「嘛,我很喜欢那个昵称,就原谅你吧。」她转头面向小红,圣洁的光照耀在它的身上,将它从束缚中解脱,伤口愈合。「先不要解放她的真名,我一个对付他们就可以了。」

话音刚落,伊诺的身影变得虚幻飘渺,魔术师倒下一大片,她回来时把琉依、安洁莉卡和艾比带来,手里拿着几件黑袍。我帮她们披上袍子,简单安慰了几句,接下来就只用看伊诺的表演了。

扎克在魔法阵的中心继续主持仪式,几个残存的白衣魔术师和魔法使来为他护法,白衣射出十几条能让人失去力量的锁链,魔法使进行干扰攻击,但都跟不上伊诺的速度,转眼间便将他们全部击杀。

地面上是血淋淋的一片,圣龙的身体依然洁白。

房间只剩下扎克一个敌人,他举起刀划开祭品少女的腹部,血液流到魔法阵上,绽出暗红色的光,七个圣物和魔法阵产生共鸣,依次发出不同颜色的光。伊诺觉察到不妙,快速冲过去要阻止他,没有注意身边的情况,被隐藏的锁链陷阱绑住尾巴。虽然很快挣脱,却给予了对方一秒钟的空隙,仪式完成了。

魔法阵召出一道门,这道门连接两个世界,对面是无边无际的苍穹云海、浮在空中的岛屿,背上长着洁白羽翼的人们在天上畅快地飞行,与飞鸟嬉戏。下方是广袤无垠的森林,金发的长耳族坐在树枝上悠闲地弹着竖琴,仿佛在这边都能听到婉转的歌声。

我对这副景象无限神往,扎克却嗤之以鼻。他默念几句咒语,跳到房间的另一边,远离魔法阵。

画面一转,门的那头变成地狱,天空像是被血液染红,地上不是翻腾的血水,就是燃烧的大地。地面上耸立着几座阴森的骨头山,没有天使在空中飞行,有的只是无数骸骨幽灵在周边迷茫地飘浮。

它们看到门这边的我们,嚎叫着朝门冲来,是要攻击我们吗?不,它们是在躲避某种“东西”。

伴随着强烈的死亡气息,一头巨兽出现了,它庞大的身躯即使没有一丝血肉,只是挪动一步也足以让脚踏的位置发生坍塌,那张血盆大口仿佛能吞噬一切。从眼窝射出的紫光,能让灵魂也颤抖。

幽灵们就是在躲避它。吃完猎物后,它也看到了我们,径直走过来。

当它把头穿过门,我才发现它远比我想像中的大,偌大的空间都装不下,仅仅一个头骨,就把天花板给撑爆,坍塌下来。巨兽想让整个身体通过那道门,要耗费不少时间。

「波尔,」伊诺说,「这个敌人很棘手,必要时解放小红的真名,要离远一些,还有千万不要念第二段。」
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我回答说,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么严肃的表情。

她转头正视尸骸巨兽,圣光包围身体的各个部分,扇动相当于两倍身长的翅膀,朝巨兽冲刺过去,随后是连环的吐息攻击。

尽管圣龙的攻击很猛烈,而且都集中到巨兽的头上,但巨兽却没受什么伤害,继续让庞大的身躯穿过门。它只差一点点就过来了,扎克紧紧握着『死神之骨』,一边讥笑一边观察,他好像很急切。

攻击丝毫没有奏效。巨兽成功地穿过门,到这边世界来了。浑身没有一丝血肉,像会活动的巨大的怪兽骨架。它的存在令人恐惧。我屏住呼吸,努力平复悸动的心跳,看着它无视我们慢慢朝扎克走去。

感觉不到它的恶意,可心中的恐惧却始终无法平息,不安感愈发强烈。它每走一步,大地都要颤抖一下,原先的房间只剩下几根残破的石柱摇摇欲坠。

我们没事,小红及时醒来,把我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
「绝对要阻止!」伊诺拼命地展开攻势,圣光一次次包围全身,又一次次熄灭,这使她早已气喘吁吁了。「力量……耗尽了?……怎么回事?难道是龙印的问题?」

伊诺停下来若有所思,她飞回我这,「让我看看!」说着就剥去了我的上衣,看了一眼,「什么!龙印呢?」

「什么龙印啊!快把我的衣服还给我!」

「解放真名就代表和龙签订契约,契约者的身上会浮现龙的印章,它可以提供龙的力量。你身上也应该有我的印记才对的,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。」伊诺疑惑地说,「等等!」她看向我的腹部,「这……」

「怎么了?」我问道,被盯着肚子看蛮不舒服的。

「波尔,你到底是何方神圣?」

「为什么这么说?」

「你明明是个普通的人类,怎么会有始祖的印记!」

我低头查看,发现在肚脐眼的上方有五个龙头,两边的龙头颜色较为暗淡。而这些,在平时是没有的。不知道为什么,看到这个印记,我脑袋里首先想起的是一坨蓝色粘稠液体。

「不过,既然是始祖的印记,我也能够获得祝福吧。」伊诺说到一半,脸上浮现一抹桃红,在白色的龙头上特别明显。「哼,不要误会了,我是为了获得力量才这么做的,才不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呢。」说完便把头靠在我的腹部,鳞片贴在肚子上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,太冰了。

圣光再度包覆伊诺的身体,这次的光让我觉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耀眼、美丽,尤其是她的身体产生的奇妙变化:体型缩小到人类大小,鳞片、翅膀、尾巴全部消失,威严的龙头转变为少女的面孔,漂亮的银色头发一直垂到膝盖,头上还戴着一顶熠熠生辉的水晶王冠,显得既高贵又冷艳。皮肤像雪一样白,身披轻纱似的衣服,冰蓝双瞳凝视前方,宛如一位天使。

伊诺就这样变成人形,连她自己都没想到,祝福居然指的是这个,她情不自禁地欣赏起自己的外貌。当她看到一马平川的胸部时,失望地叹了一口气。

「确实,不是每个人都像安洁莉卡有那么好的身材的。」

「你说什么?」伊诺愤怒地朝我瞪了一眼,我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?「等一下再收拾你。」她生气地回过头,「先解决那个再说。」

巨兽的尸骸被扎克吸引,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,马上就要碰到。伊诺快速移动到两者中间,单手用屏障阻挡巨兽的脚步,尽管体型的差距那样的大,她还是把它挡住,纹丝不动。

扎克露出狡黠的笑容。

「伊诺,快回来!」我急忙叫她回来,来不及了。

他将『死神之骨』扔到巨兽身上,瞬间长出肉来的巨大手掌抓住伊诺,直接把她甩飞。长出肉的巨兽体型更为硕大,形似河马的身躯皮肤呈紫色,额头处有一块结晶。

这时,扎克说话了,尽管声音很小,却让离他很远的我听得一清二楚,说出的话很长,而且像是讲故事,让我感到害怕。

他说:「上帝在创世纪的第六天用粘土创造了两头巨兽,雌的叫利维坦,雄的叫贝希摩斯。利维坦居住在深渊,贝希摩斯则居住在沙漠。当末日来临时,两头巨兽将成为圣洁者的食物,成为一道佳肴。利维坦逃跑了,逃到另一个世界,而贝希摩斯则被吃得只剩下骨骸,死后堕入地狱。」

「我通过魔法阵把它从地狱召唤回来,再让它回复血肉之躯,你懂我的意思吧?」

「难道!」

没等我说出来,扎克就开始行动,双手抓住贝希摩斯,张开嘴撕咬它的身体,巨兽发出痛苦的哀鸣。他发动饕餮能力,几下就把巨兽吃掉一半了,连骨头都不剩。

伊诺从空中回来,手上拿着一把由龙鳞构成的长枪,往扎克的头部劈下来。他的脑袋被劈成两半,咀嚼却没有停止。我们无能为力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贝希摩斯巨大的身体被吃完。

门又发生动静,从那头走出一个深蓝色长发的女人,她的脸让我吓了一跳,我认识她——天城兰,海阳的妈妈。头发的颜色不同,气质也变了。她怎么会从另一个世界走过来?

「利维坦?既然自己送上门来,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」扎克看到她喜出望外,说出另一头巨兽的名字。

饕餮往兰冲过去,她撕裂空间,钻入裂缝消失不见了。

「在雅莱塔的剧本里,你已经死了,所以我来将你毁灭。」

兰冰冷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,我不禁流出冷汗,她说话的腔调我好像在哪听过。

「雅莱塔?」扎克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恐,「不!她不能这么做!不对,只要把你吃掉,就没人能杀我了,对吧?」

「真是白痴呢,」兰从另一条裂缝中出来,「神订好的剧本就一定会发生,不是我来杀你,就是那边的男人杀你。」她面向我,「对吧,半精灵?」

白色的光如波浪般向扎克倾泻,大地上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,不见扎克的身影,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。

「魔王……」我不知为何说出这个词。

「噢?你想起来了?真可惜,现在的你使不出全力,不然我就要继续那一场还没有结束的战斗了。」她走到门口,穿过门之前回头一笑,「快点回来吧,我等着你。」

门消失了,两个世界的交点被完全封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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